【2009】 萬聖節的機會教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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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本文寫於兒子八歲，女兒四歲時】

美國萬聖節上週剛過，媽媽們最近的話題，大都圍繞著如何把要來的糖果，每天適量分配給孩子們上打轉。今年我們破天荒地在社區討糖 (trick-or-treating) 討了快三小時 (我和唐一人帶孩子走、一人留在家發糖，然後再輪流換班)，三小時的戰果 → 要回了數以百計的各式糖果餅乾。這些糖，後來有三分之二左右又給回了當晚上門來要糖的孩子 (兒子女兒只揀去少數他們真正想吃的糖，其它比較沒那麼喜歡的糖都給回了別的 trick-or-treaters)。醉翁之意不在酒，要來的糖果數量多寡倒是其次，穿著 costume 與朋友們挨家挨戶討糖的樂趣，對孩子來說才是最重要的；三小時的額外運動也是意想不到的收穫。

根據我多年來的觀察，在美國許多家教比較嚴的東方父母，似乎都不喜歡讓孩子去 trick-or-treat，理由多半是:

• 不喜歡孩子吃糖、怕孩子蛀牙
• 要糖多少類似乞討行為，有失顏面
• 不願花錢買可能只穿一次的 costume
• 天黑怕危險。

更有東方人反萬聖節，年年熄燈躲起來假裝不在家，或是乾脆出門讓家中大唱空城計，以免被上門要糖的孩子騷擾。當然民主社會，個人自由，願者上鈎，政府並無明文規定大家一定要配合過萬聖節，但我個人認為讓孩子去體驗 trick-or-treating 反而是很好的機會教育。比如：

1. 自我節制的重要: 信不信由你，美國每年都有孩子在萬聖節時因食用過量糖果而送醫急救，儘管父母諄諄告誡，不見棺材不掉淚願意以身試險的孩子仍大有人在。不論父母是刻意讓孩子學個教訓也好，無意疏失也罷，還有甚麼比在萬聖節跑急診室／在廁所抱著馬桶大吐特吐，更能讓人學到自我節制的重要? 我常對孩子說：「你寧願一次把五十顆糖吃完，只過一天痛得在地上打滾的萬聖節，還是每天吃兩顆，過兩個月天天都能享受糖果滋味的萬聖節？」同樣的自制力將來也可運用在未來的人生抉擇上，所謂  “delayed gratification” (註1)，成功往往伴隨著某種程度的自我犧牲，如何對抗慾望和誘惑，甚至是連許多大人都要加強學習的課題。

2. 貪婪與禮貌: 上門的孩子家教如何，往往從他們取糖的態度和數量可看出。今年我第一次遇到客氣有禮詢問我  “how many?”  的孩子。默契多半是一人拿一顆，或是打開袋子等，讓主人決定給幾顆，往年我雖遇過貪心多拿的孩子，但為數甚少。今年我做了一個有趣的實驗: 我告訴某幾組上門的孩子他們可自取，數量不拘 — “take as many as you’d like”，結果非常有趣，有個三歲不到的小男孩，一把接一把，總共拿了三把還欲罷不能，但也有孩子即使你告訴他可多拿，他出於禮貌 (或其它原因?) ，最多也不會拿超過兩顆。我還發現，孩子年紀愈大 (特別是青少年) 反而愈不客氣，拿得愈多 (這讓我稍微驚訝)。究竟是年齡? 本性? 還是教育程度? 家教還是自我約束? 在沒有父母監督的情形下，多少糖對他才是夠了? 身為父母，你可知道自己的孩子面對誘惑的抵抗力又有多少? (註2) 而如果把糖果改換成性、酒精或毒品，有多少青少年能克制自己的享樂念頭、婉拒說不? 而面對同儕壓力，當一群朋友都大把撈糖，只拿一塊糖的人又如何感受? 屈服多數? 被奚落而堅決不動搖? 討糖豈不是有趣的人生對比與縮影?

3. 選你所愛，愛你所選:  除了以上所提的實驗，今年我們每個孩子都發兩顆糖，而且讓他們自己選。很多不同個性就出現了：有人完全不在乎，看都不看隨手抓兩顆後又急忙衝去下一家。有些挑三揀四，每顆都不滿意，也有人心猿意馬、舉棋不定，捧糖的人手都要斷了他都還下不了決定，讓大家乾著急，排隊等他。有人挑不到兩個喜歡的，寧願只拿一個也不濫竽充數。有人討價還價，看到喜歡的想多拿。有人只要是糖都好。有人重義氣，為生病在家的兄弟姐妹多討一顆。孩子們面對選擇糖果時的反應，不正反映了個性?

今年萬聖節，人潮明顯感到比去年少，也許因為今年比去年冷多了，出來要糖的孩子沒去年一般多。我所住的社區內有八成以上的居民都會給糖，而且有不少給得很大方，今年我們就收到有人發贈免費的保齡球卷….. 所幸沒人發神經到處派牙膏牙刷。

其實東方父母大可不必把萬聖節視為洪水猛獸，孩子很快就長大了，到時你求他去要糖他都不肯，趁著現在還有興趣，一起和孩子散步同樂也挺好的。

11/5/2009，寫於風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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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1: 

• The ability to delay gratification is linked with intelligence
• Higher Intelligence is Related to the Ability to Delay Gratification

註2: 我知道有些孩子其實根本是為父母跑腿賣命，要了糖回去，自己只能吃幾塊而已，糖果其實大半都進了父母貪心的的肚子。